苏州人姚克三生花草梦苏州

姚克为什么自称苏州人

姚克(—),原名姚志伊,学名姚莘农。他祖籍安徽歙县,姚家本是安徽的一个大族,但到太平天国之前,祖父这一房已定居杭州,祖父和父亲都在朝为官。他出生在厦门,母亲为苏州人。因从小在苏州长大,讲一口苏州话,自称苏州人。晚年撰文明确表示“苏州是我故乡”。

姚克

二十年代末,姚克在苏州东吴大学读书,先读法科,工作两年后,再回东吴大学文学系就读。嗜戏剧,课余主持“东吴剧社”,为戏剧家吴梅教授的学生,会唱昆曲,熟习中国戏曲历史理论,兼精英语,并终身与文学、戏剧结缘,是电影《清宫秘史》的编剧,也是原作话剧《清宫怨》的作者。

关于他自称“苏州人”的话题,专门写过一篇《籍贯与故乡》的文章,写到虽然他原籍安徽歙县,但母亲是苏州人,他们在苏州买了一处房子作为久居之计,这所房子就是他的老宅,苏州就是他的故乡。他从七岁起一直在苏州生活,直到东吴大学毕业,除了有几年在上海念书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苏州。苏州的“吴侬软语”是他 讲得纯粹的方言。虽然沪语、粤语、国语他都能讲,但苏州话、常熟北门外的乡谈说得相当地道,所以论口音,他只能是苏州人。另外,他认为根据男女平权之理,从母籍也应该是可以的。而且,“中国人能以苏州或杭州为籍贯,应该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无论他在哪里,“我在寂寞无聊的时候,心里怀念的不是歙县和它雄奇的*山,不是杭州的西湖或厦门的鼓浪屿,也不是我曾经久住的上海和它不夜的繁华。我念念不忘的只是消磨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的苏州。当年我对苏州一点不稀罕,想不到在羁旅之中会这样萦回在我的心头。我曾经居留过的地方——如上海和北京——有时候固然也会浮现在我的梦忆中,但总不像苏州那么亲切,那么可爱,那么温暖。”

“我念念不忘的只是……苏州。”

姚克在此文中写到:“譬如说,苏州的塔要数北寺塔最巍峨,保存也 ,我非但登临过多次,而且还在第九层的壁上题过诗。可是最使我怀念的倒是定慧寺巷的双塔,因为它离我家很近,一出大门就望得见它一对笔似的塔尖矗立在不远的天空。定慧寺圮废已久,没有和尚也没有香火,我曾和五弟六弟带着电筒和布袋,夤夜爬墙入寺,攀缘到塔顶上去捉野鸽和八哥。这是很危险的勾当,幸喜我们那时只有十几岁,身轻如燕,手脚敏捷,所以每次都满载而归,从来没有出过岔儿。上海、杭州、北京、香港,和其他我曾经到过的地方都有塔,但对我个人可没有一个比得上双塔那么亲切;那些塔是人人所得而有之,唯有双塔是我的。教我怎么能不怀念它?”

“唯有双塔是我的。”

他写到了苏州老家的花园和花园中绿萼梅的清香,杏花、桃花、石榴、芍药、牡丹,挨一排二的开花,和兄弟爬树采桑椹、取鸟卵,贪吃还没有成熟的生果,特别是咬柿子的难忘经验,还深情地写到苏州土产的鸡头米(芡实)的故事:专门乘船去葑门外的南塘,看乡下小姑娘坐在木桶里在水中采鸡头、剥鸡头,在红泥小炭炉上用白色的瓦罐煮鸡头的情景。并感叹道:“这种口福大概这一辈子不会再有了。”

如此的乡思乡愁,教人读了如何不感动!

他写道:“多年来我一向自称为歙县人,但精神上,我是属于苏州的。一个人如果能有一个籍贯又有一个故乡的话,我可以说歙县是我的籍贯,苏州是我的故乡。”

从双塔回到过往

年春夏,姚克到美国夏威夷大学执教“现代中国文学”和“中国哲学史”,后来又到旧金山,任教于太平洋大学卡利逊学院及旧金山州立大学,专门教授东方文化,从文化艺术到戏剧,从东方哲学到中国历史,他以渊博的学识和独到的见解,得到了无数师生的敬仰和爱戴。他曾以庄子的哲学思想,创作了话剧《蝴蝶梦》,自任导演,由学生演出。通过戏剧形式,让师生们更加深入地了解和领会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精深博大。同时,他还把美国 话剧《推销员之死》译成中文,由学生用中文演出,让东西方文化进行交融互通。

值得一书的是在的春天,在耶鲁大学任教的“合肥四姐妹”中的小妹张充和第二次到哈佛参加曲会。这次曲会是在哈佛赵如兰教授(即赵元任的女儿)的家中进行的。会上由姚莘农先生唱曲,充和则吹笛伴奏,表演的是《金雀记》里的《乔醋》一出中的《太师引》一曲。

姚克手书《太师引》

曲会四天后,姚先生特地到耶鲁拜访充和与她的先生傅汉思,受到热情款待,得机用毛笔将此曲抄录在充和的《曲人鸿爪》画册中,并题款识,自称数十年未唱《乔醋》的《太师引》一曲,当天在哈佛曲会中,幸得充和用“自制银管”吹笛伴奏,并得她不断提示,“方能毕曲,庶免曳白之讥焉”。款识中还提到充和与他的胞妹姚志民是苏州的昆曲同期(老曲友),同时,对充和与汉思的款待很是感念,他乡遇故知,觉得友谊之情至为温暖:“余自波士顿赴新港(即纽黑文),充和设榻相待,复以自作之佳肴饷我。数年来远客斯土,羁旅生涯,已不知姑苏之温暖,今日始如坐春风里也。”大约,因为他们虽然都自称苏州人,但祖籍都是安徽,所以他在落款时作“古歙姚莘农”。此事在多年前广西师大出版的《曲人鸿爪——张充和曲友本事》一书中有专门记述。

《曲人鸿爪》书影

年6月,姚克才和国内的六弟姚志曾接上联系。在他给六弟的一封信中说:“长吉诗最晦涩难解,自来注家都不能识其庐山面目,十余年来,长吉最难解之‘诗谜’(钱钟书语),兄居然能通解百分之九十九,可使读者称快。”而且已经将此整理出了一部约二十五万字的书稿,并“思于上海排印。”准备带回国至上海印行,这对于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而言,无疑是一件了不起的学术成果。

从他 的两封来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家乡的眷念,并计划于第二年春返回中国,在苏州居住一段时间,完成他的《李长吉诗歌集校注》初稿的结尾工作,同时筹划在内地出版。然而,就在他回国前夕,因偶染小疾而致不起,于当年12月19日病逝于旧金山,享年87岁。这一生漂泊的游子,终究未能回到自己*牵梦绕的家乡!

演员上官云珠曾与姚克结为夫妻

根据台湾作家蔡登山所写《洋才子姚克一生漂泊》一文,姚克自年秋到香港后,历任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联合书院教授、中文系主任、文学院院长。他在香港住了21年,直到年春,才应聘美国夏威夷大学。有一位与姚克交往颇多的香港作家王敬羲在后来回忆姚克离港前的日子时写道:“看姚先生写稿,是我毕生难忘的事。姚先生穿长袍(年轻时总是西装革履),去到半岛酒店大堂咖啡座那类地方是很受众人注意的。我总是陪他找一个角落坐下来,为他点了他心爱的咖啡,然后留他在那里写稿。当然要事先准备好浅格子的大稿纸。从下午两时到四时半,姚先生大概可以写二千多字,有时我五时前回到咖啡座,姚先生已将一篇稿写完。问他是不是写累了时,回答总是‘不累’。”这期间,王敬羲还帮他出版了《清宫秘史》《陋巷》《坐忘集》等书。但王敬羲说:“为先生出书,更学到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一本书的三校,姚先生坚持自己校阅,一字不苟,从头看到尾。记得赶着出版《陋巷》时,正逢大暑,他老先生仍一袭长衫,只是把袖管卷高一些,在印刷厂狭小的房间,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虽然挥汗如雨,从不曾听过他有任何怨懑之词。”

话剧《清宫怨》剧照

年代,姚克在香港戏剧文化界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他除了继续全力倡导话剧运动,创作了大获好评的历史剧《西施》《秦始皇帝》和现代剧《陋巷》,还导演了英译《雷雨》,撰写了大量颇有见地的话剧和电影评论文字。同时,他在联合书院执教,钻研明清戏剧,发表了《明清戏剧散论》《出使中国记之戏剧史料》等论著论文,又钻研希区柯克、奥尼尔和法国现代剧,发表了《关于希治阁及其他》《论法国的现代剧》等论文,均自成一家言。作为戏剧家的姚克,是香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话剧运动的代表性人物,成就卓著。

《雷雨》英译刊于《天下》姚克译

姚克一生有过三次婚姻: 位夫人是他当年滞留英伦时认识的英国女子,后带了一个孩子离开姚克回了英国;第二位是 演员、苏州籍美女上官云珠,年,离婚的上官云珠与姚克在北京结婚,翌年生下女儿姚姚,但年他们就结束了短暂的婚姻;年,姚克和他的第三任太太吴雯在南京举行盛大婚礼,曹禺等到场观礼,婚后他们共育有五名子女。吴雯于年逝世,夫妻合葬于旧金山一个面向太平洋的墓园内,面朝故土,眺望彼岸。

姚克夫人吴雯逝世时中新网发布了新闻

年和年两家出版社先后出版了由姚克翻译的《推销员之死》。年10月,中国国际出版集团海豚出版社在年内地重印《清宫怨》三十年后,由现代文学史专家陈子善教授编辑出版了姚克的随笔集《坐忘斋新旧录》。我认为这是陈教授对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一个非常重要的贡献。

姚克译《推销员之死》

《坐忘斋新旧录》书影

“苏州档案”征稿启事

苏州历史、苏州文化、苏式生活……关于苏州,相信你有很多的故事要讲。那就来和我们说说吧,可以是寻找乡愁,追忆历史;也可以是文化杂谈,说古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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