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岳斌云南秀山遇见ldquo即岳

天上何曾有山水

万岳斌

“天上何曾有山水”,这是普深和尚赞美秀山的联句,秀山有一个珍贵显赫的别名——“匾山联海”,这副对联被“百副史上经典对联”毫不犹豫收入囊中。联句化自杜甫《存殁口号二首》,全句仅“下”字改成了“上”字,但由于两人心境迥异,所以,一字之变,意境大变。

秀山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云南,每天清晨于杞麓湖梳洗罢,挽一个头髻,一身清凉走过古镇的青石板,随手掩上山门,将山的清幽与街的喧闹隔为两方世界。随后手抱通海古城,安然端坐湖边,看杞麓湖上演“北海拖蓝”的大观。

在千峰万壑的云南,秀山太过小巧秀气。这么跟你说吧,假如让秀山比肩上海东方明珠塔,塔中第二个圆球,可以直接滚落到山顶,但这不该削弱秀山的江湖地位。包拯个矮,难道不是百姓心中一尊高大威武之神?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秀山似乎不同任何仙家沾亲带故。尽管没有神仙为秀山站台,秀山毓秀坊上的“秀甲南滇”鎏金匾题,正念过去反念过来,既不是自诩,更不是诳语。有据可查,有史为证,秀山位列云南四大名山,与昆明的金马山、碧鸡山,大理的点苍山平起平坐。毫不隐讳我的观点,秀山不仅应当位居云南四山之首,放眼天下名山,有几座能出其右?

“花雨缤纷,一天彩云坠舞”,秀山的花潮,洋洋洒洒,尽显秀山姿意的芳华。当然,山中那株野山茶笑得最早,春天迎亲的唢呐依稀隐约,耳尖的野山茶已将自己装扮得花头花腰,手搭凉棚倚门翘盼,半丝矜持都没有,活脱《还珠格格》里的野丫头小燕子。春天年年从杞麓湖划船摇桨过来,山茶年年铺一地花毯,怪气得很,地上的山茶花朵朵仰面朝天,共同倾诉着她的非春天不嫁之愿。一年又一年,一等三百年,山茶花等得更妖媚更华贵,春天依旧不曾双膝跪地求婚。怪不得,性格使然,这山上的山茶都是性格刚烈的山里女子。看她在红云殿的两个前辈,一唤“宫粉”,一唤“宝珠”,美得“六宫粉黛无颜色”,有好心者觉得似这般天姿国色,至少应在皇宫封个贵妃什么的,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明孝宗弘治初年将其贡入御苑,野山茶撅着嘴硬是不在朱佑樘皇帝老子眼前展露花容,倔强,真的倔强!这位“弘治中兴”皇帝奈何不得,倒也宽厚仁慈,仍旧将她打发回原籍,嘿嘿,一到秀山她又灿若红云,开得千朵万朵压枝低,还有啥说的,“三元宫”记着她的好,干脆以“红云”命名了自己的主殿。

“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 有”的野生杜鹃,是山茶花家忠实的仆人,心痛山茶花姑娘的痴情,摇着红、*、白、紫、粉、兰的花铃,一代又一代默默地帮她漫山搭建花嫁喜铺,营造浓浓的出阁喜庆,惹得游人不请自来,讨喝花酿喜酒。淡雅的玉兰扯着醉了的游客在亭榭回廊轻言细语,不知不觉间,醉客都吐气如兰。“清凉台”年近三百岁的“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的杏花,用花枝敲打着春天的后脑勺,劝他珍视山茶花姑娘,莫在花丛里意乱情迷。“涌金寺”“阅尽大千春世界”的花王牡丹,芳名“赵粉”,粉面含春守着厢房“这里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听着山茶花哭嫁三百回,有些恼怒,阵阵暗香震得春天站立不稳,哎哟叫苦。芍药伴着花王做花相,牡丹命令芍药用香粉历历记着山茶花对春天的痴恋,春天对山茶花的负情,并强令侍从紫薇执着花鞭、金钟倒挂着红灯送春离去。

“但觉清凉海不波”,清凉自在,秀山不老的神韵。数百种古树名木和自由山风,合力营造这片清凉幽静天地。小径,庭院,山坡,岁月长河里浸润了几百载、越千年的参天树木,你靠向我,我侧身于你,它们贪吮着秀山的清凉,又牵手撑起一片浓荫,庇护秀山的清凉。阳光偷窥“醉眠石阁听风树”的山客,还得瞅准山风摆开树叶的空隙。青风藤、扶芳藤、大血藤,一根根又粗又软,与古树勾肩搭背,缠缠绵绵, 你活一百岁,我不活九十九。有人上山下山试着走捷径,荡着藤蔓,纵上了山巅又跃下了山谷,这情景拍得了一段武林高手在树梢打斗闪避的电影镜头。山上真正功夫了得、收放自如的穿林之风,略施劲道,让行人走路时如步轻云,软软的,却又踏踏实实,歇下时,身上有一丝丝凉,却又毫无半点寒。

“香柏鼓风古柏香“,“古柏阁”的宋柏,秀山“三绝”中的一绝,一部王朝更替活历史。当年宋柏从秀山的泥土里冒出来,一双稚眼不谙世事,便见到那赵匡胤在陈桥发动兵变,自己坐了金銮殿,还美其名曰“奉天承运”,诏告天下要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结果呢,宋柏看着他在一个雪夜的烛影斧声里一命呜呼,宋柏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一个个王侯将相都逃不了宿命,今天,纳天地灵气、不争宠人前的宋柏依旧生命旺盛扬眉吐气在这个盛世年华里。

“玉皇阁”前笔立着两棵喜树,巍巍中华独有的树种,比我高祖出生还早。犹如两柱耸立的高香,树枝像青烟散向空中;也活脱似两尊门神,圆睁双目看守道观,看它顶天立地的气势,大概什么也阻挡不了,只有天空才是它的极限,无怪乎它有一个形象的别名“千丈树”。那棵劲松,乱云飞渡里一杆直上,半腰处分出一叉,再直溜溜地窜上,又叉出一杆,看来它在此暗暗修炼,已然得道,无声宣示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家真谛。

“半廓半村,缥缈空中楼阁”,从山门至山峰,六十三处亭台楼阁,参差错落成八大群落,自汉朝以下,鲁班的徒子徒孙在山上匠心独运,各显神通,让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输得没有半点脾气。儒、释、道在这群落里,各是各的场,却又睦邻相处,教的教“子曰”,传的传《道德经》,念的念“南无阿弥陀佛”。

”祖启土,孙开疆,忠义一门无愧正气“,秦砖汉瓦的句町王庙,公元前年便端居秀山。在云南土主庙中,这庙声名显著,《汉书昭帝纪》载:庙中供奉的句町王毋波忠心朝廷,反对分裂,斩首捕虏5万余级,被汉昭帝封为句町王。之所以持续出名,历代扩建,跟另一个人也有关,这个人出现在一部读者无数的小说里。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扛鼎之作《天龙八部》读过几遍?恃“六脉神剑”排名四大高手之内的段思平还有印象吧?后晋天福年间,他在通海做节度使,眼见那南诏乱臣杨干贞篡位建了个什么“大义宁国”,搞得民不聊生,便联合南滇37部准备起事,在勾町王庙卜卦前程。一路势如破竹,建了大理国,成了大理太祖,当然,理所当然得臣服中原主子。事成应了卦相,便去还愿,大修勾町王庙,塑毋波丈八金身铜像。

宋代古柏阁,教科书式的建筑,仅凭木榫木卯便将大地几次雷霆震怒化为无形,万钧力下,它恰如那体操单杠选手,高难度落地,身子晃了几晃,脚板不曾抬起,东瀛众岛上有许多建筑都是拜它所教。大明王朝走过秀山,留下了秀山九座大殿中的“红云殿”,也不知建造者出于对官吏的崇敬,还是寄托子孙读书致仕之念,把个殿宇建成了一顶官轿。至于那十多个大大小小的亭子,单听那什么“挹秀”、“曼倩鸿”、“看云”、“听莺”等饱读诗书的亭名,想象得出建筑的奇巧。

“到此俗虑全消,领略四时风月好”。一抬头,一顾盼,一回眸,无楣不匾,无柱不联,无墙不诗,把秀山装点成书法艺术的卢浮宫,匾文诗联,秀山万古不灭的灵*。我被秀山折服,如朝圣路上的五体投地者,并在心中认它为千山 ,是因为它引人穿行在中华文化的瑰丽殿堂,聆听历代饱读之士在秀山松风水月里的说教。

普天之下的佛院都有一座“大雄宝殿”,秀山有殿,可它桀骜地额题“大雄殿”,说甚宝不宝的,自己说没用,要别人认可。宝气得真可爱,也好,终成就了秀山这 。重修没钱?清康熙时云南按察使许弘勋写了“佛谷云深”几个字,钱来了。这匾,买受人不好意思带走,仍旧高悬大雄殿中,且还多了个“一字千金”的修庙佳话。米芾书坛神级人物,感叹秀山遍地是宝,情不自禁在秀山“米点山水”,题留“宝藏”二字相赠,这匾顿成秀山宝藏中的镇山墨宝。享祀孔庙的朱熹感谢秀山的款待,留给秀山一块“松竹陋春”。秀山一百多块匾,犹如一百多双眼,这双“再顾倾人国”,那双“一眸春水照人寒”,这双又是“醉里挑灯看剑”。有人饶有风趣,将匾文串缀起来:“登秀山”“居高致远”,看“风月双清”,“水天一色”,“山净且无尘一点”,“湖平惟有鹭双飞”,犹如“玄真天上”,“可息尘机”,“到此飘然欲飞去”。

《秀山楹联集锦》成册了,一版再版,游人爱不释手。小小的秀山,二百多副对联,堪当“于斯为盛”。亦楷亦行亦草,状物,抒情,寓志,耐读耐思,无不流露出古往今来迁客骚人对秀山的赞美、留念、追慕。清乾隆探花郎王文治抒怀“海色青来座,山色净照人”,江宏道画卷“明月不离树,白云常在门”,何绍基雅兴“同人有怀咸集此,一日无事常欣然”,“有景有情,君休忙,坐坐又走:好山好水,我只想,看看再来”,这么劝你不多留一会儿?“高台一片清凉,我辈素苦热中,也借这萝月松风,解诸烦恼;前途许多障碍,此地别开生面,忽觉得天空水阔,放大光明”,多大的事,拿酒来,对饮几盅如何?“一亭人谓如拳耳,是海吾将欲袖之”,这等胸怀,几人能够?“谋人财产,淫人妻女,欺人鳏寡孤独,这些恶徒,任你烧香也无益;孝敬父母,和以弟兄,友谊亲邻乡*,此等善士,见神不拜又何妨?”这样的直白告勉,再愚顽也能幡然醒悟。

说到秀山对联,请许我鹦鹉学舌,讲一段以联为书请人出山的佳话。通海隐士阚祯兆学术造诣很深,秉性耿介,淡泊名利,金圣叹赞其书法“龙蛇笔落惊风雨,不异当年草圣王”。云南巡抚王继文意欲聘为幕僚,服务苍生,遂托时任通海县令许弘勋玉成。 次,阚祯兆不见,留下联语“既有诸公扶社稷,何妨一老卧林丘”,许弘勋打道回府醮墨挥就“地以文章争气势,天于樵木混英雄”,敬佩之情,相邀之意溢于言表;阚祯兆不为所动,作联回赠“豪气不随沧海变,野心今被白云留”,许弘勋再顾柴门,留下这字字珠玑、用情至深联句“戏彩埋轮,在老夫则吾岂敢;浣花坦腹,唯斯人其谁与归”,终于让阚祯兆惺惺相惜,推门而出走入抚衙。

秀山诗作三百多首,出一本书绰绰有余,似乎没有编录,可能还未收齐。“逋翁亭”杨慎的尾联“百年身世弃泥饮,肯负风光到酒卮”的上乘诗作,编者肯定首先收录,漏谁,也不能漏了杨慎。杨慎何许人也?会唱电视剧《三国演义》主题歌吧,歌词直接取自章回小说《三国演义》的开篇词,这首《西江月》的作者就是杨慎,明武宗正德十二年的状元,帽插宫花那年他才二十四岁。因在朝中抗死犯颜直谏,两次廷杖,打得死去活来,却不改初衷,被流放云南永昌卫(今云南保山),永不得回来,最终老死戍地。他可是明朝三才子之首,论诗,王夫之称他”三百年来最上乘“,论词,明人周逊称他”当代词宗“,论学问,王世贞大加赞叹”明兴,称博学,饶著述者,盖无如用修(杨慎)“。一身傲骨与正气,”进亦忧,退亦忧“,临终还扯着后人手交代”临利不敢先人,见义不敢后身“。在江湖之远的云南设坛讲学,传经布道,惮精竭力传播中土文化,功莫大焉,云南百姓心中三个神:观音、孔明、杨升庵(慎),云南各地传颂着许多杨慎的传说与故事。从这一点可以领悟出:不论是谁,无论顺境逆境,只要心存百姓,一定会留得生前身后名!

“秀山建雄关,凭百尺崔嵬,永锁住西跃*龙,东来白马;公园开上界,经一番点染,愈显出云中佛谷,天际洞庭”,读到对联尾处,突觉秀山是契阔的朋友。旨在赞美秀山,却也毫不吝啬地溢美烟波浩淼洞庭。天下地名“洞庭”者,历史与现实之中还有其他,是不是我自作多情?看看清凉台秀山最长楹联下半阕:“秀山本秀,建古刹,筑凉台,辟公园,独有全城秀。曲槛回栏外,水天一色,烟火万家,真画境也。会心原不远,君试读岳阳记,披豳风图”,确信无疑这是赞我岳阳洞庭。还不信服?“紫薇廊”阚祯兆所书的“高开洞庭野”,雄健洒脱,高歌他心中的洞庭湖,这块匾已收入《中华名匾》。及到“竺国寺”,陡见“斗柄正垂高栋北,山形都聚曲栏西”款题岳阳人钟孔棣,对这位先朝在通海做典史的岳阳宦海游子,凭添一份敬重,他生卒何年,家居何乡,我等一概不知,他却以一联为我岳阳在秀山艺术长廊占得一席之地,难得难得!。

当我不经意路过“还鹤楼”,红彤彤的“即岳阳”匾闯入眼帘,心头一热,仿佛骤然认出流离失散经年的至亲,唯有抱头痛哭,方能渲泄心中的巨大悲喜情感。“还鹤楼”建于康熙年间,阚福兆隐居之所。阚福兆与阚祯兆兄弟俩双双赴京大比,阚祯兆兆侯不显,未能蟾宫折桂;阚福兆如名有“福”,得中康熙癸丑科进士,后知州岳阳。避吴三桂叛乱,退隐秀山。自离开任所岳阳,一直神思岳阳,郁郁寡欢,天不假年,驾鹤西去。想想,岳阳人应永远记住秀山对岳阳的友好,从康熙至今,以“即岳阳”三个金色大字,替岳阳摇旗呐喊,卖力传唱,却不曾讨要半文回馈封赠。

”天统元气,地统元形,水统元精,合三元而有象;上则福国,下则福民,中则福物,降万福以无疆“,再怎么写,也写不尽秀山,在我恋恋不舍结束对秀山肤浅的文字记述时,我用秀山上的一块匾文,祝福秀山——“风流天下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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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符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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