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漫岸际

大水漫岸际

入梅以来江南华南遇上百年洪涝。六月初至今,天像摔破了的缸,这边渗漏,那边倾倒。不是瓢泼,就是爆豆。眼瞅着乌云滚来,噼里啪啦间水流成河。

疫情期间我们一直坚持天天去江堤观花赏草,呼吸湿润清新之气。自上次约友人去青奥公园被漫上的江水所堵,一直未能去江堤漫步,心下怪念叨的。

这几日雨势趋缓,新闻里也播报水位略有下降(南京上游的滁河有意决堤,淹没不少农田和屋舍),我们憋不住念想的江堤和堤岸的树木花草。

水位真高,高得吓人。堤岸的巨大石块杳无踪影,连同漩涡都不留一点。高大的巨杨半截子下水,初夏揎粽叶的芦柴没了顶。想当初,我立在它的根下将高高的杆拽弯,才够着顶端的油绿嫩叶。蒿草茅草石珍茅,全没了踪迹。江堤斜坡的一格格方块中冒出的翠草绿枝,大半数还在水中挣扎,可见着的少部分也如水淹的鸡般,蔫着脑袋干枯着毛羽,风中想抖擞下都困难。高高的江堤边沿的各色菊,仍欢快地伸展腰身,不少还在挥洒灿烂。顺着熟悉的面孔,寻得万寿菊、*金菊、金鸡菊、银叶菊,墨斗草、扶芳藤、大花六道木、再力花、奶浆藤、牡荆、玉簪花、月见草、秋英。还好它们在,更多的打小特喜欢的猪草——马唐,很多很多,特嫩特绿,新亮的绿,特有生机,惹人喜欢。

“那边还有人钓鱼。”他的一声惊呼,截断我沉醉的思绪。抬首望向对岸的江岸,烟波渺茫,人影依稀,江面整整扩了一倍的感觉。“这边岸边。”原来近处有两个放着甩钩的钓人。“这么大的水,还可钓鱼?钩能越过巨石?”狐疑中看他们专注的神情,只好收起疑心,重新将视线放回江面。这一放不打紧,我猛地一惊,心顿时抽搐了下。我揉了揉眼,重新再看:是的,的确是真的!半身淹没水中的几棵杨树圈住了一小片白色泡沫,似有人抖开的塑料毯,铺开在堤岸跟杨树间的水域。毯子里有包装箱泡沫、矿泉水瓶、泡面盒、一次性筷子、杂色的塑料袋子、方便面袋火腿肠袋榨菜袋等食品包装袋,加上零星的几朵水莲,一些横七竖八的柴茎和树枝刚好给这些塑料制品搭起了围栏。巨毯沿着江水的边沿环着一圈圈浪花吐出的白沫,似猪临死前挣扎吐出的白色粘液。

再看看江心,似平静的湖面,其实水面下正水流湍急,潮流滚滚。注视很久只是浑浊,却不见惊涛骇浪,亦没有上游飘来的物件。想起小时一旦连续暴雨发大水,家后的大河里定会有物件可捞,不是木料就是椽子,有时会遇上冲走的猪羊,河岸的人则追随老远,直至天黑,每每亦有小获。一旦遇着寻来的失主,追寻者慨然陈上,还会同情地叹息两声。现在大水不再对农人的家产造成损失,可对农田的折损是难以估算的。不过真应了农人的话:种地时好时差,就像人的运气,时顺时背,坚持种下去,总有获得。

如今发大水,各级防洪进入战备,河边堤岸纷纷拉起警示带,闲杂人等不可进入危险区,更不会有观洪水翻滚飘来异物之人。可无情又最能洗净污浊之物的水,却把人的丑袒露在江边。平时见江堤绿化带中一顶顶遮阳帐篷,一个个阳光可人,笑容可掬的面孔,江畔垂钓之人亦衣冠楚楚,或开车,或骑摩托而来,哪想竟积织成一张垃圾的毯子?想当初图便捷,有些人将用剩的垃圾悄悄放置杨树枝隙,芦柴茎间,草窝里,白茅根部,总以为无人知晓,一场大水将犄角旮旯的污都荡了出来。

迎面走来巡江的人员,手拿一根长长的竹竿。是清理垃圾的吧?农人的庄稼没了这茬再种另一茬,今年没了还有明年,总有收成好的年成。江面的垃圾有人丢亦有人清理,总有清理完的时候,心中的垃圾呢?

无心无心无心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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