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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老林”是我孩提时最爱去的地方;我和老林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老林”里。老林比我早生了一个月,但他比我矮了一大截儿。矮的人一般就偏瘦,他也瘦,但不是正常的瘦,是崎岖嶙峋的瘦,瘦得就剩下骨头的瘦。写到这儿,我有些想老林了,想的是他,也是曾经的我。“大人们叫你啥?”他见我第一面这样问我,而不是像其他小孩那样直接问“你叫啥?”。记忆里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本来一个男孩子说话小声是不好的,但是配上他的身材,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他更像是我的一个“小妹妹”,而不是我的玩伴。我时常感觉他有点儿孤独。“老林”里是一棵棵遮天蔽日的老桐树,“老林”边上有一两棵杨树,风一刮整个树林就哗啦啦地响。“老林”就在我家门前,打开门就能看得见,说大也很大,说小也很小。白天,“老林”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夜里却是个让所有小孩恐惧的地方,因为大人说那里面住着“老犸伍”(河南方言,怪物的意思)。“老犸伍”白天藏在地洞里睡觉,夜里出来吃人,专门吃那些夜里不好好睡觉的孩子。秋天到了,“老林”里桐树的叶子一张张直往下掉,有的颜色金*,有的半*半绿,舒展的很少,卷曲的居多。这些叶子是我和老林玩乐的工具。游戏名字叫“折梗”,就是把落叶的叶片去掉,只留下一段叶柄,两个人各找一个,一手拽着一边,另一只手拽着另一边。交叉着用力拉,拉断了算输。我和老林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总是很快乐,我找了许多叶柄,从大到小排了队:最大的是大将,然后是两个将*,4个小将,8个先锋,16个小兵。直到手里确实一个也拿不下了,才找个干净的地方放下,但又要留意着老林去偷。其实他从来没有偷过,只是在我说你可不要偷我的兵的时候,他做出偷的动作来。这种游戏的比赛技巧还是有很多的,除了“比赛”时用劲儿的方式,找梗子也是有技巧的,那些半干不干,中等身材的是最好的。它们不臃肿也不过分松垮,一半是水分,一半是纤维。老林就不似我这般有心机,他总是找那些粗壮而且碧绿清脆的叶梗,越是粗壮碧绿的他越是视为珍宝。每每看见一棵小桐树,老林就会大发感慨:“哈哈,别以为你很厉害,我找到我的超级无敌大将了,看见没有,这个梗有多粗。”我不说话,看着他的样子悄悄地笑,心里想着他的笨和我又可以赢他一次的喜悦。有一次,我和老林在老林里依然玩“折梗”游戏,他找到了一棵笔直的小树,其实那算是一棵不小的树了,树梢已经有大人那么高了。他认真地踮起脚尖,面对着翠绿的树叶,一片一片往下撸。我在认真清点我的“*队”,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响。我转头去,看见他爸爸手里拿着一只奇大无比的“咕噜扫子”(一种厨房的清理工具),敲在他的后脑勺上。我看见的时候,他正抱着头摇摇晃晃地蹲下去。我听见他爸的责骂:“好好的一棵树,你就这么把叶子给揪完了,你个孬种。以前的那几棵树是不是你揪的?”老林抱着头蹲在那里没有吱声,他爸又用“咕噜扫子”敲了他几下。“你个鳖娃子,整天不好好学习,净出来扒豁儿。”老林抱着头蹲在那儿还是没有吱声,我知道他有时是假装受伤,借此从施暴者那儿博取不对等的道歉。这一招,他之前也跟我用过好几次。但是他依旧半天没有吱声。他爸数落:“还装,我敲你有那么狠吗?给我起来,别装了。”他丝毫没有动弹。他爸变得慌乱,动手去拉他,把他拉了起来,他又瘫了下去,拉了起来,又瘫了下去。我顿时也吓懵了,会不会是打到头部哪根神经了。我跟他玩了这么久,老林从没有这么认真地装过,最多也不过是勉强装个几分钟而已。后来他被救护车接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救护车,这种车子一般不会出现在像我们这样偏僻的村子里。他的确是装的,直到医生给他做了各种检查之后,他实在装不下去了,才突然抱着肚子从病床上坐起来哈哈大笑。回到家,他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后来老林辍学去南方打工了,我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去上大学。再后来“老林”被砍伐干净,上面盖起了乡村文化大院。广场舞乐曲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响起,“老犸伍”再也不敢出来。回忆细碎绵长。大概四岁的时候,有一次跟奶奶闹脾气,为了什么忘记了,只记得她生气的样子。一个肥胖的老太太,牙咬得吱吱地响,脸抖动得厉害,身体也跟着颤抖。我狡猾地知道,她对我的溺爱会使她不忍心打我。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一反常态。她用一只手把我提起来,扔在街门外。那时候天已经黑了,那个年代还没有路灯,更没有欢天喜地的广场舞。有的只是黑暗,令人恐惧的黑暗触摸着皮肤,侵入身体。我的脸朝着家门,耳朵却一直听见“老林”里传来的风声,有时风灌进树丛里,会“哧唔”一下突然提高音调。那时就会有一个奇特的寒颤,从我的脚尖,一寸一寸钻到头发根里,头发立时就精神抖擞起来。我哭喊了一阵子,嗓子哑了,眼睛干了。她应该是彻底愤怒了,连家里的灯都给关掉了。心里空洞洞的,脚不自觉地往老林家走,或许是因为他家的灯还在亮着。去老林家必须经过“老林”,心里虽然想着到了老林家就没事了,但是脑子里全是“老犸伍”的绿蹄,灯笼眼。“慢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我“啊”地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向前跑去,那速度我今生再也跑不出来了。到了老林家门口,没看见门前的台阶,绊倒了,一头撞在门上,“砰”的一下,眼前全是星星。脑袋不灵了,手和腿也不听使唤了,就只好那样歪躺在老林家门前。唯有大腿根还有点知觉,隐隐约约感觉有东西暖暖地流下来,流到脚踝上。那晚是老*把我抱回了家。老*是一个孤寡老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饥。他不喜欢串门,总是一个人在街上晃荡,走路时半弯着腰,弯着腿,甚至连胳膊也是弯着的。脸上是诡异的笑,不像是嘴在笑,也不是眼睛,而是皱纹在笑。走路总是没有声音,身体还随着步伐一起一伏。有一次,我在老屋后面对着新栽的爬墙虎撒尿。凌晨挺好的天气,街上没有一个人,新鲜的凉风吹来吹去,弄得我鼻孔里痒痒,正准备打一个响亮的喷嚏。“起这么早啊,小崽儿。”吓得我一激灵。转过头来看见老*低着头弯着腰用他的大眼瞅着我。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对着我比划,“来,把你的小鸡鸡割了让我泡酒喝。”我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慌慌忙忙提了裤子就往家跑,生怕他抓住我。有一次和老林说到老*,才知道老林和我有同样的遭遇,村里的好多小孩都被老*吓唬过。老*就爱逗着小孩儿玩,但不太喜欢和大人交往。搬来城里的几年后,村里的一个大妈来家里做客。我在我屋里写作业,她们说话的内容我却听得真切。“前几天咱村儿那老头死了呀。”“哪个呀?”“就是天天在街上闲转,喜欢逗小孩的那个。”“那老头啊,人不坏,就是爱和小孩儿逗乐,有点儿可怜。”“哎,他死了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褥子下面藏了块钱,一打一打的,都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你说一个孤老头子藏那么多钱干嘛呢。”是呀,老*藏那么多钱干嘛呢。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找到答案。(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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